泥塑和陶瓷，它们都拥有悠久的历史，以及代代传承的制作技艺。初春的台北还有一丝冷意，由无锡市委宣传部、市新闻工作者协会带队组建的一个小型媒体团，于2月9日至16日赴台交流与采访，文化创意产业是其中一块重要内容。在一个雨天，我们走入亚太文化艺术创意产业协会的理事单位“法蓝瓷”的设计制作中心。源自台湾的文化创意产品“法蓝瓷”，目前在全世界已有超过6000个销售点，但这些精美的、富有现代气息的高价瓷器的“创意中心”竟然是在台北市中心一幢不起眼的商业大楼内。传统文化因为源源不断的创意，获得了新生，并且产生出了可观的经济效益。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无锡，一批上了年纪的泥人大师依然在四处寻觅惠山泥人传统制作技艺的接班人。同样是源于土地、自然的传统文化艺术品，“法蓝瓷”活跃在市场经济浪潮中，惠山泥人却不仅需要被小心呵护，甚至还面临着后继无人、濒临消失的困境。我们在探索惠山泥人生存与发展、产业形成与经济回报方式的过程中，也许能够借鉴一下“法蓝瓷模式”。

　　不断创新让“法蓝瓷”扬名

　　“法蓝瓷”的母公司———海畅实业，由台湾陈立恒家族在30年之前创立。早在大学时代，读于台湾辅仁大学德文专业的陈立恒接掌运营海畅实业。“海畅实业早期是经营礼品、饰品等外销的贸易公司，为众多国外知名公司进行产品代工及设计。”据亚太文创协会的相关负责人介绍，十年前，海畅实业已成为台湾的艺术品代工企业，拥有员工上万人。然而，企业规模的不断膨胀，让陈立恒忧心忡忡，“没有原创，企业做得再大，也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裳，何况越来越多的员工数量也让企业在管理上感到力不从心。”
　　于是，2001年，陈立恒开始经营自我品牌“法蓝瓷FRANZ”。据悉，截至目前，全球已有超过6000个“法蓝瓷”销售点，并拥有数量惊人的忠实消费者。陈立恒透露，“法蓝瓷”能够获得市场肯定，依靠的是十年来坚持不懈的创新。
　　现代瓷器品牌“法蓝瓷”推出后不久，它以一套蝶舞系列一举拿下了2002年纽约礼品展“年度收藏品奖”。“法蓝瓷”次获得国际大奖，陈立恒并没有十分高兴，艺术上的成并不代表消费者的喜好，传统文化要成为产业，除了创意，还需要付诸行动、感染民众。2004年，“法蓝瓷”的经典款“蝶舞”系列在英国水晶陶瓷专卖零售店被票选名，一举打破由欧洲名窑独领世界瓷器百余年风骚的惯例。所以，尽管每年“法蓝瓷”总要推出上千件新作品，但“蝶舞”始终是畅销的一款经典瓷器艺术品，是该公司少有的几个常年批量生产的款式之一。
　　一年要设计出1000多件新作品，这听上去有点难以想象。传统艺术一旦被量化，还能保持原有的艺术价值吗？“法蓝瓷”公司的一位中层管理人员告诉记者，每个设计师的作品在变成商品之前，要先通过专家筛选和民众评选两道残酷的考验。也是说，该公司每年呈献给市场的1000多件“法蓝瓷”新品，其实是从几千件、上万件的设计师心血之作中脱颖而出的。“我们要求设计师不断出新，但这并不意味着‘法蓝瓷’在丢失传统，违背中国几千年积累形成的陶瓷艺术价值观。”创新和传承，在“法蓝瓷人”看来，并不冲突。
　　“虽然不是每个‘法蓝瓷’都符合市场需求，但激励和促进设计师不断创新，是让‘法蓝瓷’扬名海外的关键。”陈立恒一贯的想法是，瓷器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要让“旧”的东西焕发“新”的活力，必须不断创新、不断有新鲜的东西刺激消费者。

　　文化艺术需要“广交朋友”

　　因为来自泥人的故乡，我们在走进“法蓝瓷”之前，根本没有将它与“时尚”两个字联系在一起。电梯上楼，法蓝瓷公司的导览小姐带领我们走过略显陈旧的写字楼走廊，当五彩斑斓、造型独特的精美瓷器一下涌入眼帘，我们惊叹得一时说不出话，仿佛任何溢美之辞都无法完全描述这些“法蓝瓷”器件。
　　有着悠久历史的陶瓷艺术，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其艺术价值没有在经济价值上完全体现出来。“景德镇是知名的陶瓷之乡，但是如今却只要花上几十元能买到一件当地生产的瓷器，这么好的艺术被大大‘贬值’了，多可惜。”如何让现代瓷器作品获得应有价值？“法蓝瓷”的做法是，广交朋友。
　　去年10月下旬，台北故宫博物院与14家授权品牌盛大展出中华精品。“法蓝瓷”以展出的元代画家黄公望《富春山居图》为灵感，将画作化为立体的《富春山居》双连瓷瓶，360度展现富春山美景，赋予了古画新的艺术含义，同时也为“法蓝瓷”品牌增添了巨大的附加值。
　　“法蓝瓷”与故宫博物院“交朋友”，这只是一个开端。如果你有时间，细细端详每一件“法蓝瓷”，会发现好多故事、好多朋友。与美国迪斯尼公司合作的“法蓝瓷”茶壶和茶杯，充满了童趣，米老鼠、唐老鸭、维尼熊等一个个动画经典形象活灵活现地与瓷器融为一体；吴冠中大师的画作也成为“法蓝瓷”的“设计图稿”，雕模师通过再创作，将平面化为立体。记者注意到，“法蓝瓷”每一项产品的底部，不仅会有设计师的名字，也会有雕模师的名字，“如果没有雕模师将平面的设计图制成三维的立体器皿，也不会有如此华丽的瓷器诞生。”
　　“法蓝瓷”也与平民百姓“交朋友”。在一次由台湾志愿者发起的环保活动上，“法蓝瓷”在征求了广大环保社工的意见后，创作了一组以“竹林、熊猫、小鸟”为主要元素的餐具。“我们试图通过瓷器艺术品传递环保、健康的现代生活方式，同时熊猫元素的加入，也暗喻着两岸文化的一脉相承。”
　　从古到今，艺术都具有很强的“排他性”，个性和独有是衡量一件艺术品价值的关键因素，所以不同的艺术之间很少合作，它们基本不交“朋友”。“法蓝瓷”却在全世界“广交朋友”，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的文化元素，都可以进行合作。那么，无锡的惠山泥人是否也可以去交一些“朋友”呢？通过合作碰撞出新的火花，让无锡“泥娃娃”变得时尚、实用、多元、年轻化。如此，我们一方面可以继续传承纯正手捏泥人技艺，另一方面也能通过对泥人做一些小小改变，来赢得市场、形成产业，为支撑传统文化传承找到经济保障。
　　在深入交流中，法蓝瓷公司对无锡惠山泥人的造型艺术和传统技艺产生了浓厚兴趣。“我们可以让瓷器和泥人先‘交个朋友’，看看是否能够进行合作或融合。”无锡和台北，海峡两岸的两座现代化城市，因为古老传统陶瓷和泥人艺术“友谊”的开始，在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纵线上有了交点。

　　创意产业依靠科技“生存”

　　什么是文化创意？亚太文创协会的一位理事诠释，是像“法蓝瓷”这样“广交朋友”，然后大家一起合作给传统文化和日常生活做一点改变，做一些有趣好玩的事情。有艺术、有创意，并不代表有文化创意产业。
　　“创意要形成产业，必须依赖前沿的科技支撑。”早在上世纪90年代末期，法蓝瓷公司花巨资引进了当时只用于国防、汽车模型设计等领域的“立体打印机”，仅仅用它来“打印”瓷器的初始模型。“法蓝瓷”如此超前的做法，让当时绝大多数人无法理解，但陈立恒心里很明白，支撑文化创意产业良性发展的强大后盾是科学技术，只有用现代化高科技手段，才能继承和发扬传统文化，让它焕发新的活力。
　　法蓝瓷公司的设计核心区，看上去平淡无奇，却处处蕴含着世界进的各种科技。设计师通过电脑绘制图纸，雕模师除了凭借日积月累的实际操作经验外，也仰赖电子技术让细节更精准，而瓷器颜色的调配和大致形状的调整则依靠一套昂贵的电脑制模系统完成。
　　在产品的材质和制作流程方面，“法蓝瓷”通过反复试验，研发了一套瓷器制作的“法蓝瓷模式”，并申报了。运用这套对传统制陶技艺经过改良的、特有的制作流程进行烧制，瓷器更为牢固，成本也大大降低，并且更加环保。据了解，过去20年来，“法蓝瓷”通过自学、合作或技术购买的方式，生产出珐琅、瓷器，以及结合陶瓷与奥地利水晶的各种礼品，甚至花了200万美元向美国一家公司购买，将用来生产防弹玻璃原料的高密度树脂转化成精致的雕塑品。
　　更难得的是，“法蓝瓷”几乎做到了艺术与市场都叫好的完美境界。如今，在很多场合，“法蓝瓷”已与时尚、精品画上了等号，人们提起“法蓝瓷”，都会知道它来自台湾。“法蓝瓷”注重艺术创作，但也讲究瓷器本身具有的实用性。我们在法蓝瓷公司看到的数百件瓷器，不是呆板单调的瓶瓶罐罐，也不是博物馆里阳春白雪的古玩，它们是一个个精致的摆件、一套套华丽的餐具、一盏盏典雅的茶杯，与生活息息相关。
　　一套科学有效的市场营销手段，是助推“法蓝瓷”走向市场的一股力量。“文化创意一定要亲近人群，让人看得到摸得着。”短短十多年，“法蓝瓷”在世界各地的销售点扩张到6000多个，这归功于该公司在创立“法蓝瓷”品牌之前，花了20年的时间在打通销售的通路。
　　此外，陈立恒不欣赏“狼群模式”的残酷竞争，他强调优质生活的美好，希望员工以艺术家的态度来创作。因此，“法蓝瓷”一直以创意为核心竞争力，作品风格十分贴近自然和人性。而为了让“法蓝瓷”成为国际性的产品，设计团队与销售团队不断讨论如何将各种文化元素融入瓷器中。“制作一件优美的瓷器很简单，但设计一件同时蕴含着东西方文化的瓷器，才是现代瓷厂的挑战。”以“法蓝瓷”经典的“蝶舞”系列为例，它成功之处在于，中国人看到瓶身上的彩翼，会联想到敦煌的飞天；但同样的彩翼，西方人看到后，会想到希腊神话中维纳斯的双翼。这种“东方人看起来像东方、西方人看起来像西方”的设计风格，让“法蓝瓷”走向了世界市场。（袁柳）

来源：无锡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