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那么第三代传人张景福一辈子只能给父辈打下手的,做得一定很委屈?
张宇:张景福是这样的,他老觉得做得比他父亲好。他父亲在天津干,那他要去南京干。可是他呆了几年,人家不认,然后又回北京,又不被人承认。,天津老家作坊里养的人太多,必须回来帮着家里干,但是帮家里干张玉亭在那,他老觉得干不出来。
南都:有父亲压着,他老干不出来?
张宇:对,两代人之间的年岁差二三十年,两个人都在事业期。这是一个现实问题,你很行,但是人家一提还是你父亲比你行。所以他郁郁而终。
南都:他们当时实际还上遇到了更严重的问题,比如抗日战争、内战。
张宇:抗日的时候,我们张家全都不干了,在家自己歇着,不开买卖、不开业。一直到解放军攻城前夕,地下党到我们家来,要保护文化名人。解放以后件事是文化干部先到家里来拜访,有没有人受伤啊?有没有困难啊?有困难你说,全管。
18岁开始,基本两年打一次官司
南都:1949年后政府给了张家很好的待遇?
张宇:稳定之后周总理请第二代传人张玉亭带着孩子一块搬到北京。但他那时候已经80多岁。第三代张景福去世得早,这时第四代人张铭觉得离开天津再换一个地方不太合适,他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得照顾这一大家子人。所以张玉亭的侄子张景祜去了北京,在中央美术学院,后来到清华的美术学院教书,这样在北京延续了下来。
那个时候我爷爷(张铭)的志向是说把天津彩塑发展起来,培养出各家各派的彩塑大家。
南都:他希望由此再发展出一批百花齐放的派别来?
张宇:当时天津办了一个中专性质的学校,叫天津市泥人张彩塑工作室。张家的后代,不管在哪个镇、县上,是干什么的,你姓不姓张?姓张进来,然后让我爷爷挑地方。我爷爷相中了天津马场道干部俱乐部的一块地方,现在是天津的社区,有2000平米,连院子带房子,做这个学校。(来源:南方都市报南都网)
学校的学制是两年,进来之后半天的文化课、半天的专业课,专业课教素描、水粉、色彩、速写,然后有那么三四个月泥塑,是这么一个美术学校。它仿照的是鲁迅艺术学院的形式。
我爷爷那时候信心满满,因为那时候谁也想不到将来还会有变化,觉得我在这,跟干,给我那么大的支持,我教学生,出来的将来全是大家,我们叫天津彩塑,所以当时给每个学生灌输这种思想———我们都在做天津彩塑,你将来要成为天津彩塑的大家。
南都:但是他在“文革”里没过好,接下来又出现了“泥人张”彩塑工作室与张家争夺泥人张知识产权的案子?
张宇:“文革”的时候“泥人张”彩塑工作室里开始斗老师,把第四代传人张铭的牙打掉了,腿也打坏了,关牛棚,不让送衣服,然后在盆里放上醋和盐,让张铭喝。当着我父亲的面打我爷爷,然后问“打得对吗?”
到了70年代,这些学生来跟他赔礼道歉。有三个人分别晚上过来跟张铭说:“当时晚上有人要下黑手,把你斗死完了。踹你那一脚,在你磕在桌子上那一下,幸亏我垫了你一下,只磕掉你几颗牙。要是没垫那一把完了”。三个人都说是自己垫了那一把。至于到底是谁,张铭到死也没说。
当时建立这个学校还有一个社会背景,那时候是“大跃进”,文化上也有,文化大跃进是人人会作诗、人人会作画,曾经有一个农民赛诗会,要让农民都会写诗。而“泥人张”是要做到家家户户都有“泥人张”的雕塑。所以在文化背景上,这个学校也是大跃进时期的一个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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